【5】
“哎哟！气死我了！”
之后的事情，我也是我从别人那里了解到的。
老太太一行人离开我之后，老太太一进门就叽里咕噜地把我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刘鸿飞也鼓着脸没个好颜色。
刘松云心里一沉，没想到白卉亭还真能不顾脸面对着这一老一小发难。
看来这次她是铁定心要跟我离婚了！
刘松云掏出手机，在网上搜寻擅长离婚案的律师，想尽可能地多捞些好处。
一巴掌拍了过来，老太太鼻子呼哧呼哧喘着气：“儿子啊，你怎么娶了这么个泼妇？我和你儿子都快被她欺负死了，你就不能硬气点给她一个教训吗？
好好一大老爷们被个小娘们天天骑在头上，你让我怎么好意思跟你爹交代啊！”
刘松云被骂的心里窝火，张口就朝老太太怼了回去：“不是你以前跟我说要哄着让着她，男人服个软没事，钱是实在的就行吗？现在又嫌我没个男人样了？你有本事你自己欺负回去呀？跟我说有什么用！”
他抓了抓头发，五官扭成了窝瓜：“白卉亭要跟我离婚了！以后咱们就没钱花了，你现在高兴了？”
老太太一脸懵，但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焦急地抓着儿子的手：“你们俩到底是为啥吵架呀？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刘松云看了眼沙发上拿手机打游戏的儿子，没有坑声。
“你倒是说呀，不说出来娘怎么给你出主意？”
刘松云重重吐出一口气，说了杨月的名字。
老太太顿时睁大眼睛，差点喊出声来，顾及到刘鸿飞的存在又悄悄压低了嗓门：“你俩的事被她发现了？”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急得团团转：“我不是早劝过你，不要把杨月和蒙蒙接过来你就是不听！
现在怎么办呀？那女人眼里最是容不下沙子，她知道你背着她还有一个八岁的女儿，肯定要让你净身出户的。”
“她不知道。”
“啥？”
刘松云：“她只是看到我把杨月接到家里吃饭，觉得我出轨了，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蒙蒙的事，她就更不清楚了。”
“吃个饭她就要和你闹离婚？”老太太十分不理解：“她心眼怎么比针尖还小！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这样的妒妇可是要挨打的！”
“不过既然她没发现，那这事儿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松云捏着自己的眉心：“她脾气犟得很，我找了岳父说话都没用。”
老太太看着沙发上的孙子挤眉弄眼：“让乖孙去求情试试呗。虎毒不食子，我就不信她真的舍得这个儿子。”
叮——
从电梯上来，我看到了守在酒店房门前的父子俩。
刘松云牵着刘鸿飞笑眯眯地朝我走过来：“老婆，刚下班啊？”
刘鸿飞一脸不情愿，却还是在刘松云的要求下喊了我一声妈。
我这才恍惚间意识到，我和儿子的隔阂不是一两天才产生的。
我一直在外面上班工作，照顾孩子的事就大多落在了刘松云身上。
他从小和他爸就亲，我觉得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们爷俩相处的时间比我久。
不过刘松云太溺爱孩子了，即便刘鸿飞做错了事，他也舍不得去指责。
我觉得这样很不好，所以便接过严母的责任。我不奢求他长大能有多出息，但至少要做个正直的人，然后能够独自地养活自己。
所以我逼着他学习，再看他实在不是学习的料后又给他报了许多兴趣班，想让他培养一个健康又有用的爱好，以至于将来能有个一技之长。
父母之中总得有一个人是严厉的，他总有一天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但没想到，他反而怨恨上了我。
我抬眼看向刘松云，不相信他对刘鸿飞和我的误会一点也不清楚。那么在从前无数次儿子向他爸爸抱怨我的时候，刘松云是怎么做的呢？
他会说：“你妈就是这样的人，咱们不理她就好了。你乖乖听爸爸的话，爸爸带你出去玩。”
还是说：“没办法呀，谁让咱俩都斗不过她呢。忍忍吧，等你长大了，就可以不听她的话了。”
我捏紧房卡：“滚！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6】
“妈！你开开门呀！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骂你的！妈！”
刘鸿飞在外面拍打着房门，刘松云也一起跟我道歉。
他比小孩子会装，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说话的语调也极其卑微，就差给我跪下磕几个了。
走廊里响起了另外几道开门声，有好奇的客人出来查看，听道他们父子俩“诚意满满”的道歉。
他们不知道我们吵架的缘由，却被父子俩的道歉打动，也在门外帮他们说好话，试着劝我把人放进去好好聊聊。
门外刘鸿飞喊的更带劲了，私声力竭地表明立场：“妈！你别不要我和爸爸！我们以后一定都听你的！再也不让外人进咱们家了！妈！我和爸爸这几天都很想你，你就跟我们回家吧！”
也有一些不在意别人家事的客人，他们只觉得走廊吵闹得没发休息，拉开门让那父子俩赶紧闭嘴。
刘鸿飞被他爸惯成了窝里横，被大嗓门一吼瞬间不再哭闹，看热闹的人也悄悄溜回了房间，刘松云也不敢再演戏，贴着门又说了几句好话，然后带着刘鸿飞灰溜溜地走了。
我站在窗边看两人站在酒店前的公交站牌处等车，刘鸿飞已然已经没了难过的情绪，跟他爸不知道在嚷嚷什么。
大概率是在骂我。
我短信联系侦探，问他事情进展如何。侦探可能是在忙，没有回复我。
又过了几天，我下班回到酒店，发现刘鸿飞又来找我了，不过这次带他来的人换成了我妈。
“……闺女。”我妈牵着刘鸿飞的手，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
刘鸿飞抬起头，红着眼睛喊了我一声。
我刷开酒店的门：“进来吧。”
“哎！”我妈和刘鸿飞迅速挤进了门缝。
我换个拖鞋的功夫，刘鸿飞已经撒丫子跑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抓着一罐可乐开了口。然后咕噜咕噜闷了一口，踢掉鞋子惬意地靠在沙发上。
我妈倒是站在门关等我，看表情就知道，她又要跟我说很多我不爱听的话了。
我直接从她面前走过，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来到沙发边拿走了了刘鸿飞的可乐，丢进了垃圾桶里。
刘鸿飞生气地跳起来，张开口就有骂人的意思，但突然憋了回去，又弱弱地坐回了沙发上，盯着垃圾桶没有说话。
我妈看了我们一眼，打圆场道：“小飞，你在家里不是喝过饮料了吗？今天不能再喝了，这东西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刘鸿飞闷声道。
我拍了拍手，开门见山面对我妈：“如果是想劝我把房子赎回来给刘松云住，那就别开口了。”
能让他们这么快转变态度，也就只有房子的归属了。
住惯了小别墅，再回到破旧老小区肯定是会有心理落差的。
刘松云知道他说服不了我，就把他儿子推出来跟我打感情牌，想扮可怜让我心软？
那也得看看他把儿子养成什么样了！他现在好赖不分、自大傲慢、趋炎附势、欺软怕硬，和他爸简直一个模样！
我心软同情他，也不会被记一分好，反而会让他觉得我很好拿捏。
这种白眼狼，才没有可怜的必要。
果然，听到房子儿子，刘鸿飞的视线即刻落到了我身上。
我妈还被蒙在鼓里，不赞成地摇头：“什么房子不房子的？我是想和你说小飞的事情。
你就算要和大松离婚，那孩子你总不能不管吧？他现在还小，需要母亲的照顾，跟着大松难免要受委屈！”
她叹了口气：“我也管不了你的婚姻了，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我的外孙受苦。”
“那你不应该来找我，他和我在一起才是真的受苦。”
【7】
“卉亭，我同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但你不能让我净身出户。”
刘松云不甘心地吐出一口气：“你连儿子都不要了，总要给我们父子俩留条活路吧。
况且我本来就没有过错，是你自己疑心不相信我，我不接受这种财产分割的方式。”
“那你想怎么样？”我靠在座椅里，抬头望向对面的刘松云。
折腾了这么久，他总算是想明白了。
刘松云握着杯子，指腹在杯身上来回不安的摩挲，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要求会被我驳回，但人心又实在贪婪，不想做出更多的让步。
“你把之前我们住的房子留给我们。”
他努力给自己找了个好听的名头：“小飞长大了总是要成家的，没有房子人家女孩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他。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房子直接过户给小飞。”
绕来绕去还不是打房子的主意！
刘松云说完小心地打量着我的神色，见我没有开口拒绝，脸上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胆子就大了起来。
“还有你的公司……”
我一个眼神扫过去，对面人的语速瞬间像坐了火箭，字数嗖嗖嗖地往外冒：“当时你创业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不是我照料家里，你那儿能心无旁骛地工作呢？而且当初，我也是有参与投资的！”
我被他的不要脸行径气笑了：“你是说你那微不足道的两万块钱吗，后来因为初期效益不好你担心血本无归又找理由问我要回去了一万九千五百块？”
刘松云的脸红成了猴屁股，干巴巴地为自己找理：“但我确实是出了钱的！”
“那你是不是忘了，剩下的那五百块你让我充水电燃气费了？你说我的公司不靠谱，你的钱要花在刀刃上。”我上身前倾，左腿跨在了右腿上，胳膊肘撑着桌子，一只手轻轻搅拌着杯里的咖啡。
刘松云索性摆烂：“那我也不问你多要，你和我儿子各百分之五的股份，我就和你离婚。怎么样？”
我抓着杯柄，把咖啡全都泼在了刘松云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转身大步离开了咖啡厅。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刘松云先我一步，提起了离婚诉讼，理由是夫妻关系破裂，协议离婚财产分割不公。
他这是想在我拿到他出轨证据之前从我这里撬走我的钱呢。
「再等等，我可能发现了意外之喜。」
侦探的回复似乎另有所指。
难不成刘松云不止出轨了杨月一个人？
提了诉讼之后，刘松云倒是没再来找过我。
眼看刘鸿飞也到了开学的日子，听说刘松云在外面找了份工作，所以送孩子的事就交到了我妈手上。
刘鸿飞没有学习的天赋，上个学期期末考了班里倒数第三名，我妈去送他，被老师拉着说了很多话。
她打电话跟我抱怨说我不关心孩子，有时间忙工作却不能抽空辅导孩子，让我把刘鸿飞的辅导班再充回来。
我没答应，她就自己联系了个大学生给她外孙补课。
刘鸿飞知道后在家里发了一顿脾气，还闹绝食，说什么也不补课，吵的我妈脑瓜子嗡嗡跳，又把人送回了前婆婆那里去。
被她的宝贝外孙折磨过后，老两口就没说过我当妈的不是了。对付这种窝里横的小霸王，不严厉点不行。
不过过了几天，老两口又委婉地提示我虽然孩子比较难搞，但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也不能完全不在意。
如果离婚后刘鸿飞跟了他爸，那我就多去走动走动，别让母子俩生分了。
我早些时候跟他们说过的话他们一点也没听进去，坚持母子没有隔夜的仇，血缘的羁绊是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
“你总有老的时候，现在把孩子推远了，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还有公司，难道你还要拱手送给外人吗？”
“为什么你们总是盯着我的东西不放？比起公司，难道不是我的感受最重要吗？我不需要刘鸿飞给我养老送终，也不会把我的钱送到厌恶我的人手里。
你们要是再说这种话，以后我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我很难过。
我又不是不想过安稳的生活，我要离婚本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我的亲人从不觉得我苦，反而一再让我去体谅别人。
刘鸿飞对我是什么态度？他是小孩子没错，可他又不是完全不省事！他就是讨厌我，甚至怨恨我！就是觉得杨月比我好！
难道他这样，我还要继续热脸贴冷屁股吗？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是我被净身出户，刘鸿飞会有多么高兴。他不会觉得我是他妈而可怜我，只会嫌我滚得不够远不够快。
都觉得我狠心，可是谁又善待过我呢？
【8】
「你老公和那个女人有一个私生女。」
我心头一颤。
侦探发来好几张照片，其中甚至有刘松云去给那个小女孩开家长会的模样。
「我听见小女生喊他爸爸，他答应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盯着屏幕的视线有些模糊。看小女孩的模样，刘松云居然在我眼皮底下装了这么多年！
他趁我工作期间私会杨月，一家人团圆小聚，却在我回家后跟我抱怨出差太多，忽略了他和儿子。
他怎么能装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坐下来，灌了一杯凉水压惊。
「需要我帮你搞份医学证明吗？」
「你知道的，得加钱。」
我缓了口气，打下一个好字。
「OK！」
我又联系了律师，和他说了刘松云出轨和私生子的事情，我们一起商量了下之后的对策。
等我拿到亲子鉴定报告，这场官司就赢定了。
事情太顺利了，我……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法庭上，我拿出刘松云出轨并有私生子的证据时，他原本自信的脸庞霎时变得惨白，而一旁的前婆婆则是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是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别过头，原来这一家人都把我当傻子玩呢！
有了关键性证据，再加上我的律师，法官驳回了刘松云净身出户的诉求。
从法院出来，刘松云终于慌了。
“老婆！老婆你别走！你等等我！”
他追在我身后，痛哭流涕：“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但我真的很爱你，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求求你了，咱们不离婚好不好？”
“咱们还有个儿子呢，你忍心他被人嘲笑是没妈的孩子吗？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见杨月了，你原谅我这次吧，求求你了！”
“放开我！”我用力甩开他的双手，一巴掌扇在刘松云脸上。
红色的巴掌印触目惊心，刘松云的半边脸很快肿了起来。
腿脚不便的前婆婆终于追上来，看到他儿子的惨样，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这个泼妇！居然还敢打我儿子！凶巴巴的男人婆，谁娶了你谁倒霉！自己没个媳妇样，留不住男人的心，还怪我儿子找别人！”
“你再说一句试试！”我扬起巴掌向前一步，目若寒霜：“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前婆婆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我举高的手，重新缩了回去，躲在她儿子身后，嘴还犟着：“我说错话了吗？你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喜欢？我当初就不同意你和大松在一起。要是他娶了小杨，我们家哪还有这么多破事！”
“那你就看好你儿子！这下你们一家能团聚了，以后别来烦我！”
我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离婚后的第一件事，我重新买了一套房子，请了家政阿姨。
我的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轨，没有男人和孩子当累赘，我挣得钱都是自己的，也不用在工作之余有操不完的心，同事们都说我最近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我总算是理解现在的年轻女孩们为什么都不想结婚了。
自由真的很养人。
【9】
“白卉亭，这个月的生活费你怎么没给我打？”
前婆婆不知借了谁的电话打过来，还当自己是我长辈呢，质问的理所当然。
“我为什么要给一个陌生老女人打钱？你是想钱想疯了吗，来找我白嫖！怎么，你心仪的小儿媳妇不给你花钱？”
对面磕巴了一下，又仰着头叫嚣：“你不给我可以，但你儿子的抚养费总得出吧！那孩子又不是大松一个人的！”
离婚没分走的钱，这是又打主意到抚养费的头上了。
我才不会让你们如意。
“放心，该出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出的！没事别再打电话骚扰我了，小心我报警。”
挂断电话，我去了趟刘鸿飞的学校。
学费他爸已经给交好了，我就办了张饭卡，了解了下学校的物价，给卡里充了足够的钱，买了两身衣服一起交给了老师。
我会尽我该尽的义务，刘鸿飞正常的日常生活刚需我都可以满足，但我不会直接给他们打钱。
刘鸿飞进了门把书包往茶几上一丢，整个人一下跳到了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他奶奶一眼就看出了这孩子身上崭新的衣服，小碎步踱过来坐在孙子旁边：“小飞啊，你妈去看你了？”
刘鸿飞摇了摇头：“没！她让我们老师转交了衣服和零食。”
“那你妈她没给你零花钱吗？”
刘鸿飞从兜里掏出一张校园卡：“喏！她给卡里充了500块。老师说花完了就和她说，她会联系我妈的。”
他奶奶仍旧不死心：“她没给你现金吗？”
刘鸿飞转过头不解：“她给我现金干嘛？学校里的超市食堂都是刷卡的，现金我又花不了。如果我想在外面买东西，不是还有爸爸给的零花钱吗？”
他奶奶恨铁不成钢：“你个傻孩子，学校里能花多少钱！不行，我得再问她要去。小飞，你跟奶奶一起。”
刘鸿飞被骂后有点不高兴。
他是在他爸妈离婚后才知道，原来杨阿姨的女儿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他虽然讨厌自己的妈，但也知道爸爸做的不对。
一想到爸爸背着自己和妈妈在外面养了另外一个家，他心里就泛起一股子恶心味。
本来他是很喜欢杨阿姨的，她温柔和蔼，还经常带他去玩儿，给他买好多零食。但一想到这种好是有目的的，她希望通过讨好来让自己接纳她们母女，他就膈应的不行。
而且之前爸爸和奶奶都说的好听，说是要给自己要钱，可从妈妈那里碰壁后，他们反而比自己生气多了。
于是，刘鸿飞躺直了身体，把脚搭在了茶几上：“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奶奶一下炸开了花，伸手就要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我是给你要钱，你怎么能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妈，你不去她估计见都不见我！”
刘鸿飞躲开她的手：“我觉得的我现在的钱够花了，不用再多要了。”
奶奶急得直拍腿：“你懂什么？你现在不问她多要点以后她就不给你了！光凭你爸那点工资啥时候能给你攒够娶媳妇的钱，你要往远处多想想啊！”
刘鸿飞叛逆心上来，说什么都不去。两人在狭窄的沙发过道里拉扯了十几分钟，最后老太太没站稳被刘鸿飞一个甩臂给甩倒了，磕在地上咔嚓一声，不知道哪里的骨头裂了。
她嘴唇哆嗦，哎哟哎哟地喘不上气，把刘鸿飞可给吓坏了。
“喂，爸，不好了！奶奶跌倒摔断骨头了！”
救护车和刘松云一同到家，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把老人弄上了车，刘松云和刘鸿飞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老人的脊椎骨摔裂了，需要住院。
交完钱出来，刘松云脸色黑了好几个度，是刘鸿飞从未见过的恼怒。
“爸。”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然后“咣！”一个耳光甩在了他脸上。
刘鸿飞连哭都忘记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爸。
他爸依旧横眉怒眼，朝他大吼：“你还有脸叫我！要不是你，你奶能摔着吗？”
【10】
刘鸿飞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奶奶怕花钱硬要回家休养，所以杨月阿姨带着他和爸爸的女儿蒙蒙回了家。
因为他不小心弄到了奶奶，爸爸跟他生了很长时间的气，回了家里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笑呵呵地跟他的女儿做游戏。
而奶奶也因此记恨上了他，每次和他同框，她都会瞪着那双浑浊的老眼，恶狠狠的，仿佛故事里的老巫婆。
明明从前，她最疼爱他这个孙子了。
“蒙蒙，到奶奶这边来，奶奶给你削苹果吃。”
蒙蒙抬起头，在刘松云脸上亲了一口，嗓音奶甜奶甜，十分招人喜爱：“爸爸，我去陪奶奶玩一会儿，你先自己看会儿电视吧。”
刘松云显然很喜欢这个女儿，抱着她用下巴蹭了蹭蒙蒙的脸，宠溺道：“去吧。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说到这里，他脸色忽地一边，扫过站在门口的刘鸿飞唾弃道：“不想某些人，跟他妈一样没良心。”
刘鸿飞喉头哽塞，想反驳又想起前几次自己被爸爸和奶奶一起怼着骂的情形，只得默默咽下苦水，握着拳头转身跑回了房间。
杨月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喊父女俩过来吃饭，又将盛好的饭菜端到了奶奶的小桌上。一切处理妥当后，她才坐到了饭桌边。这是刘松云已经给女儿添好了饭，自己正端着碗大快朵颐。她看着桌子上还空着的两个碗，给自己添了两勺米，沉默着忽视了另一个没吃饭的人。
刘鸿飞在房间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二十分钟，被咕咕叫的肚子饿醒了。他走到客厅，厨房里传来盘碗叮当声，是杨月在洗碗了。
他很生气，家里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个人喊他吃饭。
“我还没吃呢！你们怎么就都收拾了！”看到厨房垃圾桶里的剩菜，他走到杨月跟前，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叫阿姨都没叫了：“你是故意的吗？”
杨月假装糊涂：“你说什么呀，小飞。”
她笑眯眯地解释：“我还以为你在学校零食吃饱了不吃饭了，所以才没叫你。”
看着刚洗好的盘子，杨月弯腰从柜子里取出一袋方便面：“要不阿姨给你煮个泡面？”
刘鸿飞抓过泡面丢在地上，又用脚碾了好几下：“我才不吃泡面！你给我重新做一份！”
他仰着头，像只好胜的小公鸡：“你们中午吃的什么，就给我做什么！”
杨月真想一巴掌甩他脸上，没人要的小杂种，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
余光中扫见从卫生间出来的刘松云，她立马装出一副柔弱样子：“可是菜中午都烧完了，再重新做的话还要出去买菜，折腾下来也要花不少时间了。你不是下午还要去上课吗？这不得耽误学习吗？”
她捡起地上的方便面，可惜道：“这包我留给你妹妹吃。阿姨再重新给你拿一包吧，就将就今天一中午，可以吗？”
刘鸿飞自觉自己可以拿捏眼前这个软包子，更不会同意她用泡面敷衍自己：“不行！我就要你重新做！如果误了我上课，那也是你的错！谁让你不喊我吃饭的？”
杨月眼眶里泪花闪烁。
刘鸿飞更加得意：“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以后在我面前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再敢有下次，我就——”
刘松云走进：“你就怎么样？”
“爸？”刘鸿飞捂住头，指着杨月告状：“她不给我吃午饭！”
刘松云把泡面丢他身上：“是你自己不吃饭，怪你杨阿姨做什么？这泡面你爱吃不吃！什么坏脾气，都是你妈惯的！不吃拉倒，就饿着肚子去上学吧！”
刘鸿飞傻眼了。
【11】
我没想到小白眼狼这么快打电话找我了。
结束了工作，我开车去了他的学校。
现在是午休时间，其他孩子都已经回家或者回宿舍了，只有刘鸿飞一个人趴在教室里，蔫头耷脑的，像只被大雨淋湿的落汤鸡。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猛地抬头，与教室门口的我对上视线后。
“……妈。”
我走到他跟前，坐在他前桌的凳子上：“说吧。找我什么事？”
刘鸿飞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地跟我抱怨自己在奶奶家过的又多不好。
话就跟车轱辘碾似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中心思想是他爸和他奶奶偏心，对他不如对杨月那个私生子。
而杨月也不是他原来想的那样善良体贴。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他爸哄得团团转，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说着说着，刘鸿飞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抬手擦呀擦，就是擦不干净，抽噎着道：“那个坏女人还故意不给我留饭吃……”
都当小三了，做人还需要什么底线吗？我从来不觉得后妈能真的做到心无芥蒂地把丈夫前妻的孩子视为己出。何况还是靠偷情上位的后妈？
刘鸿飞会受委屈我一早就料到了，现在听他说了那么多我也并不觉得有多气愤。
“哦。”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过，“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干什么？”
不等刘鸿飞回答，我接着又说：“我和你爸已经离婚了，没资格插手他的家务事也不想插手。”
我看着刘鸿飞带泪的脸庞：“你如果是想让我帮你出头，跑你家去把欺负你的人都欺负回来，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路是你自己选的，不管怎么样，都得你自己走下去。而且比起杨月，我可能在你心里更坏吧？难不成你现在不想跟你爸了想跟着我走？”
刘鸿飞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你有什么不公怨怼跟你爸说去，找我没用。”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出了教室。
晚上睡觉前，我又接到了刘松云的电话。
真他妈烦人！我明天就去注销手机号！
“你去见咱们儿子了？”
刘松云语气颇为得意，好像抓到了我什么把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白卉亭，当初是你执意把儿子留给我的，怎么现在又背着我偷偷见小飞呢？
我告诉你！他现在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以后再想见他，就先交一千块钱给我！否则我就带着儿子走的远远地，你一辈子都别想再找到他！”
“你脑袋被驴踢了吗？谁想看见你们那群倒霉人。是刘鸿飞自己主动让他老师联系我的。
如果你觉得我应该彻底和他划清界限的话，那就让你妈以后不要找我要他的生活开销！”
刘松云泄了气，沉默了几秒开口又问：“他会主动找你？”
我呵呵一笑：“毕竟离开了我，你们应该都过得挺不容易的。杨月什么德行你自己清楚，麻烦你处理好你的家务事，我不想因为这些再被你们打扰了。”
我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婚都离了，这糟心玩意儿怎么还甩不掉！
听筒里嘟声响起，刘松云回头瞪了儿子一眼，然后看向杨月。
杨月讨好的笑还未勾勒完整，就被刘松云批评了：“以后别给我搞那些小把戏！小飞是我唯一的儿子，以后要为我们刘家传宗接代，你不准苛待他！”
刘鸿飞眼睛一亮，在杨月看过去的时候得意地挺起了胸膛，对杨月怨恨的眼神不以为意。
【12】
转眼间就入冬了。
我望着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喝着养生茶躺在摇椅里十分惬意。
门铃声响起，我疑惑地去开门。
刘鸿飞只穿着一件黑色毛衣，脸和手都冻的通红，抬起头看我。
比起上次见面时，他长高了不少，但人也变瘦了许多。眼里那种不可一世的骄纵感不见了，现在反而看着有几分怯懦。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他进屋了。
他这次没有自来熟地去吃我放在茶几上的零食和水果，而是规矩地把手搭在腿上安静坐着。
叮咚——
我瞥了眼手机，是刘鸿飞班主任给我发了消息，问我接到他没有。
「接到了，麻烦老师了。」
我回复完短信，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淡：“怎么了？和你爸他们吵架了？”
啪嗒啪嗒——
一颗颗眼泪穿成线扑簌簌砸下来，他委屈地话都说不顺溜了。
不过我还是勉强拼凑出了一个重点信息：杨月又怀了，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儿子。
刘鸿飞唯一的男孙身份很快就要没了，他不用想都知道等这个弟弟出生后，他在那个家里的地位会有多尴尬。
刘松云和他奶现在把杨月当眼珠子似地看着，家里很多活儿都推给了刘鸿飞。
他从小就没沾手过家务，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一下子变成了牛马，小孩快难过死了。
“妈，我能以后都跟着你吗？”
“不行！”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刘鸿飞想说什么，后来自己又憋回去了，坐在那儿继续掉金豆豆。
我收留了他一天，快傍晚的时候给他爸打了电话让过来接人。刘松云这次没阴阳怪气，答应的很痛快。
挂掉电话后，刘鸿飞又开始哭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以前和你说过，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做任何事对任何人都不要只看表面，要慎重考虑，仔细再仔细。
你现在也不小了，应该懂事了。你以前那样伤我的心，我不会原谅你。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亲妈。我再和你说最后一次，靠人不如靠己。你想改变生活的不如意，首先自己就要强大起来。
哭、闹、离家出走……这些不会让你爸你奶他们回心转意，以后弟弟出生了，他们分给你的爱会更少。从现在起，你要好好考虑下自己的未来了。”
刘鸿飞泪眼朦胧：“所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摸摸他的头：“是你先不要我的。”
他垂下了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卉亭，真是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刘松云提着一袋水果递过来，笑容可掬：“那个，小飞我就先带走了，打扰了打扰了，我回去会和他好好说的……”
我没要他的东西，他自己又乐呵呵地拎走了，全程没有做妖。
虽然震惊，但我并不想去追究原因，他不发癫最好。
后来，刘鸿飞又来找了我几次，每次都是坐一会儿就走了。
杨月怀孕的事给他刺激不小，整个人一下子好像就懂事了，主动跟我借钱说要上绘画班，他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就想走艺考的路。
本来我又有义务承担他的教育费用，就给他重新报了课外辅导班。他隔一段时间就过来跟我汇报学习进度，还说以后挣了钱就还我。
不过今天，他好像还有别的话想说，好几次开口都一脸纠结，然后又比上了嘴巴。
“怎么了？杨月又欺负你了？”
刘鸿飞摇头，偷偷用余光看我，发现我正在盯着他后又躲开视线。
“你，你惯用的密码都改一改吧。”
“什么意思？”
“我昨晚听到杨月他们很高兴，说你的密码这么多年都没变，之前我还听见杨月让我爸找你要，要钱……”
【13】
我又一个习惯，重要的文件会备份在自己的私人邮箱里，只不过不怎么常登。
创业初期，公司里出过内鬼。刘松云应该知道盗窃商业机密的后果，他居然还敢知法犯法。
看着电脑上的异地登录提示，刘松云还没敢下载和转发我的邮件，只是上去看了我最近一封收件。
不过那个项目已经完结了，他就是想做什么现在也晚了。
我点开隐私设置，准备重新换掉密码，然后灵光一闪。
刘松云这种记吃不记打的人，就算我改了密码，之后肯定还有别的招数来恶心我。
杨月现在有了身孕，家里花销肯定不少。听刘鸿飞说，他爸现在在送快递，一个月顶多七八千工资。
他们夫妻俩现在都惦记上了我的钱，轻易不会放弃。不去我就设个局，一次性解决所有麻烦，让他们再不敢惹我。
我将计就计，用大号往里面转了几分假合同，等着鱼上钩。
年后的竞标会上，我的对家公司果然出手了。
我早就整理好了证据链，当场通知律师，即刻上诉。
这一场官司也打的很顺利，一石二鸟。
刘松云因为经济罪锒铛入狱，要在里面接受三年的改造。
前婆婆在庭上对我破口大骂，激动到昏厥，最后被送上了救护车。
杨月看我的眼神仿佛再看杀父仇人，恨不得冲上来杀了我。
刘鸿飞只是有些许惊讶，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我终于彻底摆脱了这群自私的吸血鬼！以后云淡风轻，再无人烦我恼我。
我可以放心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了！
幸福的前提是要爱自己。
不幸的婚姻如同坟墓，我已经爬出来了。希望大家也能坚守底线，不向厄运妥协。
更新时间：2025-05-09 18:22:28